作者|黃嘉
今年是王憨山先生誕辰100周年。近期，“‘困而知之’——紀念王憨山誕辰100周年特展”在湖南美術館舉辦。為深度挖掘和展示王憨山大寫意花鳥畫的藝術特色，在學術研究的基礎上，湖南美術館精心設計展陳，多個角度呈現了王憨山先生的藝術人生。
王憨山。鄧偉 攝
自2020年湖南美術館成功舉辦了“湖南著名美術家推介工程·王憨山藝術展”后，王憨山家屬先后將王憨山具有代表性的近百件藝術精品和文獻陸續捐贈給了湖南美術館，由此形成了相對完整的館藏研究序列。今年王憨山家屬慷慨捐贈了18件作品，在他們的大力支持下，湖南美術館集中展出了150余件美術作品與藝術文獻，全面梳理和展示他的藝術歷程和藝術風格，讓觀眾更能深入了解他的藝術思想、創作理念和精神追求。
《不隨丹鳳朝陽去》 224cm×97cm 紙本設色 1997年
從藝術精神傳遞情感力量
王憨山是繼齊白石之后湖南藝術界的代表性人物，大寫意花鳥畫家。王憨山在60歲以前其名不出鄉里，亦不求聞達，甘于寂寞，在晴耕雨讀中保持清醒的思考與藝術的自覺。
展覽以“困而知之”為題。一方面，“困而知之”是王憨山常用的一方印章的內容，可以在他許多作品上看見，也是他在藝術之路上求索的方式——“余之涂雀，慘淡經營者凡四十年，尚不得其要。世所謂信手拈來，一揮而就者，欺也！”“我主張作畫要畫畫稿。一幅斗雞的草圖，就一連畫十多張。有時往往在一張畫稿上剪剪貼貼，補丁加補丁，我以為唯此才能做到放膽落筆，狂放處不離法度，精微處不失纖弱?！蓖鹾┥皆劦阶约旱膭撟鞣椒ǎ允窃凇袄А敝星笮?，“困”中求變，在“困”中做到“割破藩籬即大家”。
另一方面也可以說“困而知之”是王憨山人生的關鍵詞。這四字出自《論語》，“人有生而知之者，有學而知之者，有困而知之者。生知為上， 困知為下。”“困而知之”不同于“生而知之”和“學而知之”?！吧敝傅氖翘焐途哂泻芨叩奶熨x和能力，不費很多努力就可以獲取知識和智慧；“學而知之”則是通過教育得到系統地學習和積累，逐漸形成自己的見解和智慧；“困而知之”則是在面臨實際、迫切的困境時，通過在困難中輾轉、反思和領悟來獲取知識。因此“困而知之”也是王憨山自勉的一種方式，是在面對困境和挫折時，通過反思和領悟來獲取知識和智慧的方式。回顧他的藝術人生，我們可以看到，他的一生都是在“困”中做出自己本真的人生抉擇，闖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藝術道路。
王憨山早年有很扎實的傳統文化修養，后又在外多處求學，接受過正規的現代教育，但最終選擇了回到家鄉。從他那些一邊計算生活開銷一邊畫速寫的筆記本上，可以看見實在的也極為本真的生活之“困”。他的繪畫藝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藝術再現，而是對困境本身的一種回應和反思，王憨山的“困”是生活之困與藝術之困疊合出的一種深意，這構成了他的方法論，即以樸拙的、漸悟的精神捕捉大寫意的靈光乍現。所以“王憨山現象”在近現代大寫意花鳥畫史中是非常獨特的存在，他的經歷和選擇為許多并非能“生而知之”的普通人，帶來一種精神力量和心靈對話。
《人長壽》 68cm×68cm 紙本設色 1995年
作品與文獻的雙線敘事
策展團隊精心挑選了王憨山的代表作，以期讓觀眾能夠全面地了解他的創作脈絡與藝術思想。在“且與瓦雀共生死”單元中，觀眾可以欣賞到他具有代表性的小品、斗方、條幅形式的寫意作品。這些作品多以田園生活為主，生動地展現了他以“田園宰相”為志業。其大寫意花鳥畫創作手法深受中國傳統文人畫和民間藝術影響的特點，觀眾在欣賞他的畫作的同時，能夠感受到自然的節律和呼吸。這些作品的題畫詩不僅充滿了詩性的語言和達觀的人生態度，也體現了他的民間立場與平民意識。
“不辭日暮重抖擻”單元則聚焦于王憨山中晚年時期的作品，這一時期的作品在風格上更為顯著，既有對傳統文人畫的繼承，也有對現實生活的深刻反思。他尤其推崇《蕙風詞話》“重、拙、大”的審美意趣，用筆樸拙生猛，一味霸悍，形成了不阿流俗、獨辟蹊徑的繪畫風格，在本次展覽作品中如《初打春雷第一聲》《有余圖》等作品中直觀地展現，又有擬人化的作品如《喜看稚子競攀高》《三更燈火五更鐘》《綠了芭蕉》這些作品里涌現著平凡之物的生命力和情感溫度折射出王憨山獨特的藝術境界。
“困而知之”單元則以文獻、影像、手稿、年表的梳理方式，講述他的具體生活和創作歷程，如何通過筆墨語言傳達藝術理念，如何觀察生活組織構圖，如何通過題材表現詩思，如何從寂寂無名又如“一股大風吹來”廣為人知等等，借此串聯起王憨山創作背后的故事與寫意精神。通過這些作品，觀眾可以感受到王憨山對藝術的執著追求和對生活的深刻理解。
本次展覽力求為觀眾提供一個獨特的觀展體驗。例如，在展廳中搭建了王憨山的生活場景，在“院子”曬著谷子也晾曬著他的作品。又如，根據代表作，策展團隊將展覽分為春夏秋冬四個部分，編寫了動畫片腳本，最終在展廳播放了原創動畫。
在展廳的公共美育活動專區，有“王憨山先生筆下的詩意鄉野”藝術沙龍體驗課；也有“西風又向小園吹”拼貼互動，公眾在現場選取根據王憨山畫中摘取的魚蝦、花卉、果實等相關元素而成的拼貼碎片，讓公眾制作專屬自己的田園小院，一起拼貼夢想的田園生活。
（作者系策展人，湖南美術館典藏部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