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決心》海報。
謝紅梅
《出走的決心》是一部根據鄭州50歲女性蘇敏的真人故事改編的電影,由尹麗川執導,阿美、尹麗川編劇,詠梅等領銜主演。影片用樸素而真誠的鏡頭,記錄了一個傳統女性在家庭束縛與個人自由之間的掙扎與抉擇,見證了年過半百的李紅在家庭與社會的重壓下不斷成長蛻變,最終實現自我覺醒,沖破世俗網羅、逐夢而行的艱辛歷程。本片通過對李紅形象的成功塑造,將中國傳統女性看似波瀾不驚卻遍布暗礁的婚姻生活,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實現了中國女性電影發展史上的突破和飛躍。
小時候李紅成績很優秀,她曾經憧憬著考上好大學,卻因為重男輕女的父親那一句“你是長女,要為家庭分憂”而放棄了學業,回到小縣城進廠打工。但她并沒有一直無原則無底線地退讓。她為了買車向弟弟追要欠款,母親譴責她沒有姐姐樣子,她反詰:“你也是女人,你也當過姐,也當過女兒,為什么不理解我?”早已經被固有觀念束縛住的母親卻只是呢喃:“小時候,我娘給我弟蒸白面饅頭,我就吃窩頭,我從來沒意見?!边@一次,李紅沒有退讓,第二天就收到了一半欠款?!冻鲎叩臎Q心》通過回憶敘事手法將中年李紅和青年李紅相對比、映照、交叉,最終形成了一個破碎又完整的人,恰如其分地讓觀眾對李紅的生命歷程有了更全面的認識。
18歲時,李紅夢想通過考大學走向外面的世界;25歲遇見丈夫時,她夢想通過婚姻逃離原生家庭,獲得幸福。但這兩個夢想都沒能實現。李紅就像是《玩偶之家》中的娜拉,原以為找到了一生的真愛,殊不知卻是陷入泥淖生活的開端。她仿佛被禁錮在廚房與陽臺,丈夫孫大勇則在開放的客廳、餐廳對她發號施令,兩道門將她與丈夫隔絕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誰家女人不生孩子不做飯啊?”在丈夫孫大勇的意識深處,女人就應該為了家庭和孩子終日勞苦、默默奉獻,女人所有的含辛茹苦和忍辱負重,都被認為是理所應當。正因為這樣的觀念作祟,孫大勇才會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權威感和控制欲,在日常生活中對李紅不停地冷嘲熱諷、橫眉怒對、暴跳如雷……甚至在李紅出走2個多月后,孫大勇打來唯一的電話居然是找她要回ETC消費的81塊錢。
女性對于家庭和婚姻的重視,使得她們往往在婚姻中扮演著忍辱負重的角色。1923年魯迅在《娜拉出走之后》的演講中說過,只有獨立的意識,沒有獨立的經濟權并參與社會生活,娜拉出走后大概只有兩條路:墮落或回歸。而李紅出走后成功地開辟了第三條路:在路上追求詩和遠方!時代改變了她,也成就了她,她成了網紅自駕游博主,經濟、人格、思想獨立。
女兒小雪從小目睹了父母婚姻的不幸,她能清楚地“看見”母親的痛苦、壓抑和掙扎,她曾經勸母親離婚,警告父親“別這么和我媽說話”,她對婚姻產生了陰影。李紅鼓勵女兒,一旦遇到真愛還是要結婚生子。小雪被公司的末位淘汰制度解雇后心情郁悶,李紅撫摸著女兒的頭發,給她看自己通過努力拿到的駕照,以此來安慰她,只要努力,沒有什么事是沒辦法解決的。在離家出走前,她堅定地告訴女兒:妞,你要自己想辦法(處理工作和帶娃)。不難看出,電影中這一反傳統母親形象的呈現,既具有解構和批判的意義,也具有女性意識主導下的女性自我審視與覺醒的價值。
英國女作家弗吉尼亞·伍爾夫說,“一個人能使自己成為自己,比什么都重要”,《出走的決心》塑造的全新女性形象,如同電影中老師和學生們彈唱的愛爾蘭民歌:“夏天最后一朵玫瑰,還在孤獨地開放”。這朵孤獨綻放的玫瑰告訴我們:女性電影中蘊含著的關于生與死、情與義、理想與現實、成長與救贖值得人們深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