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琨根
驕陽似火,出縣城,經泥灣碉樓,沿著石牛河邊鄉道,走月龍,穿隧洞,過雙河,豁然開朗,前頭就是橋亭村了。
村莊四面環山,山巒疊翠,阡陌交通,屋舍儼然。
小車直接駛入橋亭生態農莊,我隨意將車停到綠蔭如蓋的大樟樹下。打開車門,一股熱浪裹挾全身。
小村鐘靈毓秀,人文薈萃。單看這個橋亭生態農莊酒店,地處村中央,離城三四十里,店家投資幾百萬建了一個兩層的木結構四合院,古色古香,自然融合,大小席桌四五十套,廚師服務員十來個,光工資一項就下不得地。
是酒香不怕地遠僻,還是此間有靈氣?一番打聽,我不由得心生敬意,原來此地文脈綿長。
臺州張家大屋舉人張正笏(號筆石),是雙峰書院的首任山長,高徒成就名師,他門下個個都學有所成,如張眉大、羅國俊、鄧文泮、謝我懷于乾隆四年同時中舉,后羅、鄧又高中進士。
排形山陳家大屋舉人陳權,是雙峰書院的第9任山長,比庠生朱堯階任教雙峰書院早34年,他是張正笏之子張眉大的門生,是“湘軍之母”羅澤南的恩師。
羅澤南家就在橋亭隔邊的灣洲村,少貧,讀不起書,陳權先生見其聰慧,納其為徒,留家歇宿,耳提面命。羅澤南為人爭氣,沒有辜負恩師的教誨,致仕后從橋亭村帶出18個官員,都是曾國藩湘軍的翹楚。攻陷南京后,從橋亭走出來的湘軍將領被曾國藩薦任各地官員。橋亭將門虎子,尚武崇文,散處四方卻不忘故鄉,時有反哺,使得橋亭村氣貫長虹,聲聞九皋。
聽村上羅支書介紹,2020年橋亭村已列入雙峰縣羅澤南故居七個旅游鄉村規劃區,村里一位俊才今年又為村上爭取到“千萬工程”項目,今年冬天即從團魚崖、早禾壩到下游石牛壩整修河堤河壩,還要幫橋亭中學加建電教中心,力爭將橋亭村建成“千村示范、萬村整治”工程先進村。
中午我們就在農莊吃飯。我被店老板請出去挪車,才知地坪里來了好多車。在偏遠農村一個飯店,散客經常爆滿,這陣勢我還是頭回見識。
剛將車挪好,一臺中巴挨著停下,車上下來的都是衡陽人,聽他們言語是趕來吃飯,橋亭村緊挨著衡陽縣的曲蘭鎮,曲蘭石船山就是王夫之隱居之地。
說起王船山,讀書人大都略知一二,但要說他與橋亭村的淵源,所知者甚少。
明末清初,王夫之是倔強的反清復明斗士,與橋亭張曙寰(張正笏之曾祖父)及同里羅含章(羅澤南族先祖)結為莫逆之交,王氏父子往來衡湘,常歇居橋亭張家。歇居期間,王氏父子也沒閑著,就在橋亭講學,并經常到湘鄉各書院走動,傳播他的經學致用理論。張正笏、陳權深受王船山儒家正學思想影響,故其流風余韻,澤被后學,教澤長延。
陳家大屋西頭有株四人合抱不攏的古楓樹,樹齡逾300年,至今高大挺拔,枝繁葉茂。當年陳氏家族辦義學,學生們常用楠竹靠在大楓樹身上練習攀緣,這本事,在湘軍攻占南京時派上了大用場。從這里走出去的湘勇都自小練就游泳爬樹的真本事,到了南京墻腳,挖地洞攀云梯,個個成了鉆山猴,打下南京城都立了頭功。
臺州大屋更神奇。據傳為張正笏祖上修建的,張家在當地是豪門大戶。張家先祖就葬在臺州邊,張家視為龍興之地。但后來臺州為何以羅氏居多,個中原因還未探究。在原排形山村(后合并到橋亭村)的山頭,有一座大墳,傳說只葬了羅氏祖母一人,但占了百墳之地,其中九十九棺是空的。又傳說臺州老屋常有蟒蛇出沒,張家、羅家隔三差五割肉喂養,后來蟒蛇成精,一直庇護這方水土,善因得善果。
橋亭村山水田園,風光旖旎。家家戶戶幾乎都有小院子,好多屋堂懸掛堂匾,屋堂文化濃郁,耕讀理念深植。屋場綠樹成蔭,蔬果盈院。整個橋亭村,約1700人口,陳、羅、王、張四姓居多。這里青山綠水共為鄰,村興業旺滿園香。
奇峰秀木見證橋亭人的成長,產業騰飛支撐著橋亭人的夢想,書聲瑯瑯彰顯著橋亭村的繁榮興盛,美麗鄉村展現出人與自然和諧的篇章。